香港米埔濕地：都市里的“綠野仙蹤”

這是1月11日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拍攝的赤頸鴨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茂密的紅樹林盡頭是一片遼闊的海灣，成千上萬只鳥兒在海面徘徊。日落時分，海潮上漲，鳥兒集結高飛，天空現出道道“鳥浪”。

 

“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這一幕時的震撼。”世界自然基金會香港分會米埔保護區(qū)及遷飛路線保育項目總監(jiān)文賢繼說，鳥兒在此受到良好的保護，與人的安全距離近一些。

 

位于香港西北的米埔內后海灣國際重要濕地，是候鳥的“冬日旅店”。這座繁華都市在此展現出另一面：一個生機勃勃的“綠野仙蹤”。

 

為鳥兒打造專屬“旅店”

 

這是1月11日拍攝的后海灣的水鳥群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2月2日世界濕地日，米埔“鳴”聲鼎沸。

 

一群鸕鶿彎著脖子在高高的樹上停棲，一對白鷺舒展翅膀優(yōu)雅地從半空掠過，數百只赤頸鴨在水塘里嬉戲游弋，幾只黑臉琵鷺涉水行走，不時將扁嘴扎入水中覓食。

 

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共380公頃，1995年和周圍濕地一同列入國際重要濕地名錄。這里擁有眾多珍稀動植物，具有重要生態(tài)價值，特別因處于東亞—澳大利西亞候鳥遷徙路線中途而成為鳥兒的重要補給站，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黑臉琵鷺的全球第三大棲息地，還吸引來黃胸鹀、東方白鸛、黑嘴鷗等全球極危瀕危易危鳥類。

 

如何讓鳥兒住得舒適？米埔團隊采用“主動管理”。

 

“就是按需營造環(huán)境。”文賢繼解釋，“它們來吃飯、溜達、休息，我們就為它們打造餐廳、客廳、臥室。”

 

以“明星顧客”珍稀瀕危鳥類黑臉琵鷺為例，針對它的習性，團隊每年9月起割除堤壩的草木，保持休憩地開闊；每年4月起把水位升高以控制蘆葦生長，10月起再逐漸降低水位，創(chuàng)造適宜的覓食地……

 

1月11日，一只黑臉琵鷺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覓食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不同鳥類還擁有“定制化設計”：小型鸻鷸需要幾厘米深的淺塘，大型涉禽適合約15厘米的水域，會潛水抓魚的鸕鶿偏愛深水區(qū)……遠方，一條細長的矮島突出水面，眾多野鴨懶洋洋地趴在“臥室”打盹，這是由原有環(huán)境改造而成的高潮位棲息地。

 

保育員們有點像鳥兒的專屬建筑師：每到夏天，開著推土機進行各種“硬裝”；冬天“顧客”入住后，就定期除草修樹，維護“軟裝”。

 

在科學管護下，上世紀80年代以來，每年來米埔過冬的鳥類由一萬多只增至五六萬只，高峰時曾有近十萬只。

 

和水牛、基圍蝦做“同事”

 

這是1月11日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拍攝的鸕鶿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行走在米埔，碧綠的蘆葦和樹叢中，現出一塊金黃的稻田，傳來黃胸鹀的婉轉啾鳴聲。

 

旁邊沼澤中，幾頭水牛擺著尾巴悠閑漫步。“這是我的‘同事’們！這頭叫‘阿寶’。”文賢繼頗為正式地介紹，“沒有工資，但包吃包住！”

 

在米埔，上世紀初，有農民開始種植咸水稻，并用水牛協(xié)助耕作，40年代起有漁民在濕地修筑堤壩，形成基圍，養(yǎng)殖魚蝦。原住民后來逐漸轉行，水田和基圍荒廢。

 

“我們不僅保護自然，也保護文化，保護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歷史。”文賢繼說。

 

借鑒人類合理利用自然的傳統(tǒng)經驗，米埔團隊“聘請”12頭水牛“割草員”，負責將水草吃到適宜鳥類的高度，還重新栽種了約1公頃稻田。水牛、水稻會引來共生物種，拓展生境的多樣性。

 

1月11日，工作人員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修剪樹枝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正說著，“阿寶”湊上前，用鼻子親昵地蹭了蹭文賢繼，露出脖下的追蹤器。它還兼任“攝影師”：追蹤器實時記錄牛群的活動軌跡，團隊會就此展開相關研究。

 

漁民的古老智慧也傳承下來用以管護濕地：基圍與大海連通處設有水閘，利用潮水漲落調控水位。作為全球少數保留基圍傳統(tǒng)的地方，米埔現有20余個基圍，其中5個仍在養(yǎng)殖基圍蝦，不過如今食客是鳥兒。

 

除了蝦、牛和420余種鳥，米埔還有水獺、豹貓等34種哺乳動物、8種兩棲動物、22種爬行動物、105種蝴蝶及100余公頃紅樹林，萬物共生。

 

與生靈為鄰 以自然為家

 

1月11日，工作人員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觀察鳥類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去年9月，香港遭遇暴雨后，焦急的保育員們第一時間進入米埔查看：水位很高，一些樹被吹倒了，但設施損毀不嚴重。

 

“當時真切感受到紅樹林的保護作用，感覺我們的付出非常值得。”文賢繼說。

 

20多年前，這名鳥類學家初次來到米埔，體會到在實踐中應用知識的樂趣，便毅然加入保育團隊。他最初就和家人住在濕地旁，多年來對“家”里每一寸土地都很熟悉。

 

米埔團隊共20余人，負責生境管理、設施維護、監(jiān)測研究等事項，工作時間依照自然節(jié)律，有人早上五六點鐘來監(jiān)測鳥類，有人等到午夜落潮時開閘換水再收工。

 

1月11日，工作人員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調節(jié)基圍水位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科普教育也是團隊的重要工作內容。每年有3萬多人次訪客經預約到訪參觀，有鳥類和攝影愛好者，有想要了解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知識的公眾，還有來觀摩學習的海內外其他濕地的管理人員。

 

保護區(qū)內，一塊路牌顯示：距西伯利亞5190公里，距韓國2100公里……仿佛供鳥兒參考，其實是介紹遷徙路線。區(qū)內近年來架設起許多講解展示裝置，還建有17間觀鳥屋及許多無障礙棧道。

 

1月11日，世界自然基金會香港分會米埔保護區(qū)及遷飛路線保育項目總監(jiān)文賢繼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觀鳥屋觀察鳥類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在香港特區(qū)政府支持下，智慧濕地項目也在建設中。訪客中心內，一塊大屏幕實時顯示氣象、水位等數據及各處攝像頭傳回的監(jiān)控畫面。

 

“希望把米埔的經驗分享出去。”文賢繼說，守護候鳥棲息地需要全世界攜手合力。

 

1月11日，世界自然基金會香港分會米埔保護區(qū)及遷飛路線保育項目總監(jiān)文賢繼在米埔自然保護區(qū)介紹候鳥遷徙路線。新華社記者 朱煒 攝

 

米埔毗鄰的香港后海灣，也叫深圳灣，港深兩地長期合作保護濕地。

 

“你看那只鳥，可能在深圳福田剛吃過飯，來米埔休息。”文賢繼笑說。此岸的綠樹叢中，一只白羽的黑嘴鷗飛起，背景是彼岸斑斕的城市天際線。

 

新華社香港電 記者褚萌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