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愛蓮：每個起舞的瞬間都是永恒

光明日報記者 李笑萌

11月21日，中國著名舞劇表演藝術家、教育家陳愛蓮因病在北京逝世，享年81歲。27日上午，陳愛蓮遺體告別儀式將在北京八寶山東禮堂舉行。

陳愛蓮是中國第一批科班出身的舞蹈演員，是新中國舞蹈事業(yè)奠基人之一。她曾說：“把最好的舞姿展示給更多的觀眾，是我一直以來不停追趕的夢想。”陳愛蓮的一生始終屬于舞臺。

陳愛蓮（攝于2020年8月） 光明日報記者 閆匯芳攝/光明圖片

在眾人記憶中，舞臺上的陳愛蓮沒有年齡，永遠是一名活躍的舞者。2019年年底，在一檔電視舞蹈節(jié)目上，陳愛蓮作為幫跳嘉賓與年輕舞者共同完成《雷雨·周萍之死》，驚艷全場。

1939年，陳愛蓮出生在上海。10歲那年，因為父母相繼病故，陳愛蓮與妹妹一起進入孤兒院。1952年，陳愛蓮考入中央戲劇學院附屬舞蹈團學員班，要強的個性讓陳愛蓮一直是班里的優(yōu)等生。兩年后，陳愛蓮被選送進中國第一所舞蹈學校——北京舞蹈學校學習。

“陳愛蓮的舞步從孤兒院邁出，新中國的建立給了她發(fā)展的機遇。”中國舞蹈家協(xié)會主席馮雙白說，“新中國成立初期，老一代藝術家、教育家立志要建立起中國的舞蹈體系，一方面從中國傳統(tǒng)戲曲藝術中吸收營養(yǎng)，同時也從蘇聯(lián)芭蕾舞中借鑒經(jīng)驗。兩種力量取得的成果都完美地體現(xiàn)在了陳愛蓮身上，體現(xiàn)在了她再創(chuàng)作的作品中。”

1959年，陳愛蓮畢業(yè)后留校任教。同年，她在中國第一部芭蕾民族化舞劇《魚美人》中擔任女主角，端莊大氣的東海公主在一代人心中定義了美的含義，也令陳愛蓮成為當時中國最年輕的舞蹈家之一。在第八屆世界青年聯(lián)歡節(jié)舞蹈比賽上，23歲的陳愛蓮表演的《春江花月夜》《蛇舞》《弓舞》《草笠舞》連獲4枚金質(zhì)獎章。中國舞蹈的動人風采在異國他鄉(xiāng)引來無數(shù)驚嘆與贊美，人們把陳愛蓮喚作“東方舞蹈女神”。

1963年，陳愛蓮調(diào)入中國歌劇舞劇院工作。先后主演了舞劇《白毛女》《小刀會》《文成公主》《紅樓夢》《霸王別姬》等作品，是中國主演舞劇最多的舞蹈家。

“很多人只看到她80歲還可以在臺上起舞，卻看不到輝煌背后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。不論遇到什么樣的風雨波折或是身體病痛，她都在堅持。”在馮雙白印象里，陳愛蓮從沒中斷過練功。“每年春節(jié)我們都會去看望陳老師，她的家就在愛蓮舞蹈學校里面。那時候孩子們放假了，正是練功的好時機。”有時候，馮雙白到得早了，就能看到陳愛蓮一個人在練功房中盡情揮灑。“記得2019年春節(jié)，我們到學校的時候正趕上陳老師從練功房出來，遠遠就看見燦爛的陽光灑在她身上，她真的是‘不老的神話’。”馮雙白對那一天印象深刻。

陳愛蓮曾說，對于舞者最重要的天賦不是身體條件，而是心中對舞蹈的熱愛和感悟。她因熱愛而時刻與角色聯(lián)結，也是因為如此能“穿越時光”，成為不老的舞者。

1981年，42歲的陳愛蓮第一次在舞劇《紅樓夢》中扮演林黛玉，為眾人塑造出一個顧盼生輝、巧笑嫣然的林妹妹。1981年到1986年間，她演了近400場，每一場都備受歡迎。1997年，陳愛蓮個人投資復排舞劇《紅樓夢》。在每次復排前她都要重讀一遍原著中有關寶黛釵的愛情故事，從故事中尋找靈感，不斷創(chuàng)新舞段、調(diào)整劇本節(jié)奏。2019年，80歲的陳愛蓮再演舞劇《紅樓夢》，為新中國成立70周年獻禮。

當被問到黛玉是不是陳愛蓮最喜愛的角色時，她總會回答：“每個角色都是我的孩子，這個眼睛好看，那個牙齒長得好，我都喜歡。”她像母親愛著孩子一樣，珍惜愛護著自己創(chuàng)作出的每一個人物。

陳愛蓮也是充滿魄力的創(chuàng)新者。1989年，她在原文化部支持下創(chuàng)辦“陳愛蓮藝術團”，輾轉全國各地演出。1995年，陳愛蓮創(chuàng)立北京市第一所民辦舞蹈學校——北京愛蓮舞蹈學校，把多年的舞臺實踐經(jīng)驗編成教材，親自為學生們指導授課。在陳愛蓮心中，自己始終是國家、人民培養(yǎng)出的舞者，早年經(jīng)歷更讓她想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回饋社會。2014年，陳愛蓮在貴州采風期間，了解到當?shù)厮囆g教育資源匱乏，就帶著10名來自貧困家庭、酷愛舞蹈的孩子回到愛蓮舞蹈學校，并為他們免去了學雜費等一切費用，如今他們都已經(jīng)順利畢業(yè)。

今年9月，光明日報曾刊發(fā)專訪陳愛蓮的文章。采訪臨近結束，陳愛蓮小聲說：“我悄悄告訴你呀，其實我還想復排舞劇《文成公主》，希望能實現(xiàn)。”那一天，在愛蓮舞蹈學校的排練廳里，談起自己的舞蹈人生，81歲的陳愛蓮臉上神采飛揚，她心中的“秘密”仍然只關乎舞蹈。

生命不息，舞步不止。“她真的做到了。”在馮雙白眼中，陳愛蓮是一位走出高原、攀登高峰的舞者。

陳愛蓮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她摯愛的藝術事業(yè)，用翩翩舞姿為世間留下斑斕色彩。一個個和她的名字緊密相連的舞蹈藝術經(jīng)典形象，將經(jīng)久不息，永恒流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