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潭島：從大風(fēng)呼嘯到石頭歌唱

“平潭島，光長石頭不長草，風(fēng)沙滿地跑，房子像碉堡……”古老的民謠訴說著平潭島曾經(jīng)的寂寥。

 

平潭縣位于福建省東部，與臺灣隔臺灣海峽相望，是中國大陸距離臺灣本島最近的地方，由以海壇島為主的126個島嶼組成，海壇島是中國第五大島。

 

漫步海壇，隨處可見的是用石頭建成的房子。過去，當(dāng)?shù)貪O民就地取材，用石頭建造堅固的房屋，以抵御海島上大風(fēng)的侵蝕，于是便形成了一個個獨特的石頭厝群落。

 

 

北港村石厝群 （圖片為提供）

 

如今，人們給這些古老的石頭厝注入了生機和活力，平潭也早已不是民謠里唱的光長石頭的海島。

 

北港村坐落于海壇島東北角，小山丘上有一排排灰色的石頭房，面朝大海，背靠青山。

 

這些兩層樓的石頭房由長方體或者不規(guī)則的石塊建成，房屋的窗戶非常小，也是為了擋風(fēng)。屋頂上每一塊紅色瓦片上都放置了小石塊，以防止風(fēng)把它們吹走。

 

 

平潭古老石頭厝（圖：張怡 中國日報）

 

 

屋頂瓦片上的石頭為了防風(fēng)（圖：張怡 中國日報）

 

從前被廢棄的老房子搖身一變，經(jīng)過改造提升后，變成了民宿、手工作坊、小餐廳和咖啡廳等，靜待觀光客們來感受小島的生活和歷史。

 

行走在北港，一棟叫做“石頭會唱歌”藝術(shù)聚落的石頭屋印入眼簾，時不時還會傳來音樂聲。原來在屋門口的小院里，人們正在用小錘子敲擊不同大小的石塊，創(chuàng)造出不同的旋律。

 

院子里的小木桌上，擺著幾塊石頭，每個石頭上都標(biāo)記著不同的音符，桌子旁放著樂譜。游客們可以用錘子敲擊石塊，體驗自己演奏歌曲《小星星》。

 

 

游客體驗“石頭音樂”（圖：張怡 中國日報）

 

海島機遇

 

雖然島上的石頭給平潭人提供了建房子的材料，但是海島上生活并不容易，多石意味著土地貧瘠，沒有淡水。沙化的土壤只適合種植地瓜、花生等耐旱作物，地瓜粥是平潭本地小吃之一。

 

北港村村長陳欲欽說道，“在過去，海島上貧困的生活迫使年輕人不得不背井離鄉(xiāng)，外出打工，留下的都是些老人，打魚為生。”

 

除了打魚和海運，挖掘業(yè)也是當(dāng)?shù)厝司蜆I(yè)的主要行業(yè)。平潭人在中國隧道業(yè)頗有名氣，許多人還注冊了工程公司，當(dāng)上了小老板。

 

“上世界90年代的時候，我國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隧道都是平潭人挖的。在這里家家戶戶都有人從事隧道業(yè)相關(guān)工作，” 陳欲欽說道。

 

林建材是土生土長的北港人，他的父母和爺爺奶奶都是漁民。1998年畢業(yè)后，林建材就跟隨親戚進入了隧道行業(yè)。

 

“挖隧道很危險，但是收入?yún)s比打魚更加穩(wěn)定。我們得跟著項目走，去過了許多地方，”他說道。

 

“隧道工人住的地方?jīng)]有任何的娛樂設(shè)施。如果我生病了，我基本不去醫(yī)院，因為離工地太遠。一年也就回家三次左右，”林建材回憶道。

 

“人們從隧道業(yè)賺到了錢，但卻不得不背井離鄉(xiāng)，漸漸地村里的石頭房子空了許多，有些甚至被廢棄，”他說道。

 

平潭是中國大陸距離臺灣本島最近的地方。平潭與臺灣新竹市相隔68海里（126公里）。20世紀60年代，當(dāng)兩岸關(guān)系緊張時，平潭成了部隊駐扎地，人們挖了防空洞和地下糧倉。

 

不過，近年來，這68海里的距離優(yōu)勢給平潭居民帶來了新機遇。

 

2011年，平潭至臺灣開通了直航航線，航程3小時。2015年，平潭設(shè)自貿(mào)區(qū)，主要針對臺資投資。2016年，中央決定將平潭建為國際旅游島。

 

“石頭會唱歌”

 

許多臺灣商人乘坐兩岸直輪橫渡海峽，到平潭尋找商機，碰碰運氣。今年30歲的林智遠就是其中之一，他于2015年來到平潭。

 

 

臺灣青年林智遠（圖片為提供）

 

那年6月，林智遠和他的妻子在平潭澳前臺灣小鎮(zhèn)開了一家出售臺灣茶和手工藝品的商店。澳前臺灣小鎮(zhèn)是一個臺灣商品免稅市場。

 

截至今年四月，已有270名臺灣同胞在臺灣小鎮(zhèn)開店，他們從臺灣進口的商品總價值達33億元人民幣(合4.91億美元)。

 

林智遠夫婦來到平潭后不久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平潭有個地方叫北港，臺灣也有一個北港。于是，他們和一些來自臺灣的朋友去北港村一探究竟。

 

那時，村里的年輕人很少，村里的小學(xué)也空了，但他們發(fā)現(xiàn)村里石頭屋很迷人，而且保存完好。

 

 

北港村，面朝大海，背靠青山（圖片為提供）

 

“海灣寧靜祥和，屋頂上紅色的瓦片點亮了灰色的石頭房。從每棟房子的屋頂上都可以看到大海。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，”林智遠說。

 

在那之后，他和妻子經(jīng)常去北港村游玩。

 

他們曾經(jīng)在臺灣經(jīng)營過民宿，所以夫婦倆后來決定把北港的一些老房子改造成民宿。

 

2016年3月，他們在北港租了五棟石頭房，邀請了幾位臺灣設(shè)計師，開始翻新工作。

 

林智遠說，“我們想利用本地的資源，因為這些資源包含了這個島嶼的歷史，然后用我們的想法給這些古老的石頭房注入活力，為這個古老的村莊尋找新的可能性。”

 

他們住在村民的房子里，與當(dāng)?shù)厝私徽?，為他們的設(shè)計尋找靈感。

 

幸運的是，在交流中他們發(fā)現(xiàn)當(dāng)?shù)厝藦拇搴竺娴木缴险襾淼氖瘔K，可以敲擊出不同的旋律，演奏歌曲。

 

“我想通過藝術(shù)和民宿來給北港的石頭注入活力，”林智遠說。

 

 

“石頭會唱歌”藝術(shù)聚落（圖片為提供）

 

 

民宿內(nèi)部（圖片為提供）

 

這對夫婦決定在村里建立一個以石頭屋為依托的藝術(shù)聚落，以民宿、手工作坊和咖啡廳為特色。

 

 

海邊浮木成了墻上的裝飾品（圖：張怡 中國日報）

 

他們把廢舊的小學(xué)里的舊桌椅，以及退潮時留下的漂流木用來裝飾石頭屋。海灘上的舊漁網(wǎng)也成了墻面裝飾。

 

經(jīng)過6個月的籌備工作，“石頭會唱歌”藝術(shù)聚落于2016年夏天開張。

 

在屋子前面，他們放了一張擺滿石頭的桌子，讓游客們可以演奏“石頭音樂”。

 

蓬勃發(fā)展

 

作為北港的第一家民宿，“石頭會唱歌”很快引起了人們的注意，越來越多的游客慕名而來，體驗“石頭演奏”。許多電視節(jié)目也到北港取材。這種表演形式還在2017年春節(jié)被搬上了福建東南衛(wèi)視的華人華僑春晚。

 

2017年，北港村接待游客30萬人次。據(jù)村長陳欲欽介紹，去年的接待人次增至49萬，全年旅游總收入達到990萬元。

 

據(jù)陳欲欽介紹，北港共有241座石屋，到今年四月為止，其中64座已被改造成民宿，12座被改造成餐館，10座被改造成商店。另有6座正在翻新。

 

“‘石頭會唱歌’也吸引了更多來自中國大陸和臺灣的人來到這個村莊。他們來工作，或者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，”陳欲欽說道。

 

27歲的林燕華就是其中之一。林燕華的父母是平潭人，但他們后來搬到了福建省泉州市。林燕華在泉州出生長大，2016年才首次來到平潭。

 

幾年前，林燕華經(jīng)常在媒體上看到平潭島開發(fā)建設(shè)的新聞，于是她開始對這個地方產(chǎn)生好奇。2016年，她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了關(guān)于林智遠的民宿開業(yè)的報道。

 

“在視頻中，一位來自臺灣的音樂家表演了‘石頭音樂’。我被吸引了，所以我聯(lián)系了林智遠，他邀請我去平潭看一看，”林燕華說道。

 

“那是我第一次去平潭。當(dāng)時，他的民宿才開業(yè)兩個月左右，規(guī)模很小。智遠需要更多人手，我喜歡他的想法，所以我辭掉了工作，搬到了北港，”她說。

 

“我們的團隊由10人組成，一半來自大陸，一半來自臺灣。大家年齡相仿，對工作充滿熱情。一起做一些大家都喜歡的事情感到很開心，”她回憶道。

 

2016年底，在外從事隧道業(yè)的林建材看到北港村發(fā)生了巨大的變化，環(huán)境變得更好、更干凈，政府也鼓勵人們發(fā)展旅游業(yè)。

 

于是他決定回鄉(xiāng)創(chuàng)業(yè)。林建材家的石頭屋建于上世紀80年代，面朝大海，曾經(jīng)學(xué)過設(shè)計的他跟父親一起把家里的老房子改成了民宿。

 

林建材的“老船長民宿”去年5月開業(yè)，投資約人民幣150萬元(合22.3萬美元)，有九個房間。

 

“開民宿是一份穩(wěn)定的工作，而且我能照顧家庭，陪伴我的兩個孩子了。我也可以照顧我的父母。我父親是一位漁民，他帶著我們的客人去市場挑選海鮮，”林建材說道。

 

林建材坦言，到今年五月，他的民宿營業(yè)額達到4萬元，略低于平均水平。但他相信，畢竟才剛剛開始，將來他將請更專業(yè)的人員加入團隊。

 

2016年，北港只有三家民宿，而且都是由臺灣人經(jīng)營的。2017年，當(dāng)?shù)鼐用耖_了五家。

 

據(jù)當(dāng)?shù)卣當(dāng)?shù)據(jù)，截至2018年年底，平潭共有77家民宿。今年四月，北港的民宿共有約300間客房，平均每晚400元。

 

 

北港村一隅 （圖：張怡 中國日報）

 

“從前，當(dāng)?shù)厝擞绣X后都想搬進樓房，他們沒想到這些他們曾經(jīng)試圖擺脫的石頭厝也可以給他們帶來很好的收入，”陳欲欽說道。據(jù)他介紹，如今北港村許多之前從事隧道業(yè)或漁業(yè)的人已轉(zhuǎn)入旅游業(yè)。

 

幾艘未使用的小木帆點綴著北港的海灣，船上的舊漁網(wǎng)安靜的躺在咖啡館里。當(dāng)?shù)厝苏χ鵀橛慰蜏?zhǔn)備海鮮，石頭演奏的旋律時不時在耳邊響起。

 

“如今的北港又重獲生機了，”村長陳欲欽說。（記者 張怡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