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我們故宮修復(fù)鐘表的王津，網(wǎng)上都叫他‘男神’。他確實挺‘神’的。你瞧那鐘表到他手里一修，點得走得準，那鳥得叫，那水得流，小人得出來，到點還得敲鐘……”在歷次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的講座中，鐘表修復(fù)師王津總會充當演講中的一兩個“包袱”。

 

在這些“包袱”背后，故宮鐘表如何修復(fù)？日前，王津走上了國家圖書館講臺，講述了他在故宮修文物的故事。

 

 

講座后，王津被聽眾團團圍住。中新網(wǎng)記者 宋宇晟 攝

 

在故宮修鐘分幾步？

 

在故宮，修鐘表也有固定的步驟。第一步就是提取文物。“從我們的庫房提取。我們一般提取文物就是手推車——很普通的那種手推車——我們用了幾十年一直到現(xiàn)在。”

 

“有人就說像是推垃圾那種車。好多人說可以贊助我們現(xiàn)代化的、電動的車。真不是買不起，是不適用。”

 

 

資料圖：王津和他“80后”的徒弟亓昊楠。新華社記者 呂帥 攝圖片來源：新華網(wǎng)

 

這其實是王津的經(jīng)驗之談。“這個車非常穩(wěn)定，我們幾十年沒有因為運送文物而造成損傷。故宮里門檻特別多，又上坡又過門檻。我們把文物放在這個車上，到時候遇到門檻，我們連車整體抬，不會因為上下坡或過門檻損壞文物。”

 

“過去故宮有的地坑坑洼洼。我們把車胎氣放一半，走起來就不那么顛，推起來非常沉。雖然推起來費勁，但對文物好。”

 

 

資料圖：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中的王津。視頻截圖

 

提取后的文物還要經(jīng)歷除塵、拍照才能開始“拆”。“要把所有零部件全部拆洗，在清洗去銹當中主要檢查零件的損傷情況。清洗后還要一一記錄。”

 

第六步才開始組裝、調(diào)試，然后把文物上蠟、上油，全完事還要做一份修復(fù)報告，再退給文物保管部門。“退還的時候人家要驗收，就上上弦，一撥表針，該演奏演奏，該有音樂有音樂，差一點都交不了活兒。”

 

 

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中，王津修復(fù)的鐘表。視頻截圖

 

紀錄片背后的故事

 

對于王津來說，這樣的工作日復(fù)一日，年復(fù)一年。他的走紅緣于紀錄片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。

 

在紀錄片中，他戴著放大鏡、皺著眉頭，專心修復(fù)一座銅鍍金鄉(xiāng)村音樂水法鐘，試圖讓鐘頂上小雞翅膀能隨音樂動起來。一夜之間，王津成了B站年輕人眼中的“儒雅男神”，有彈幕稱贊他是“故宮鄭少秋”。

 

“來拍紀錄片之前，我們這個鐘已經(jīng)開始修了。當時還沒有拍紀錄片的計劃，我們修到半截，劇組過來拍攝了。真正他們只拍了修復(fù)中間到完成的過程，前面沒有拍到。”

 

 

資料圖：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海報。

 

故宮收藏的銅鍍金鄉(xiāng)村音樂水法鐘共兩個，當時修復(fù)一人修一個，王津負責(zé)其中一個。“我那個打開之后里面機芯全是亂的。這證明原來修過，但沒修上，就把所有零件全給扔在里面了，也沒有回位。我們有照片能看到當時打開的時候，軸、齒輪全散在里面。”

 

當時為什么不修了？王津發(fā)現(xiàn)就是其中一個大的塔盤輪壞了。“那個齒輪一圈的齒全部打掉了?？赡茉谡{(diào)試當中弄壞了，當時估計是做不了，蓋上蓋，里面就沒動。”

 

由于損毀嚴重，王津只好“做一個新的給配上”。但新的塔盤輪跟老的齒輪咬合后不轉(zhuǎn)。“因為老的齒輪過去運轉(zhuǎn)有磨損的痕跡，跟新做出來的咬合不到一塊。我們就把新做的這個，拿特別細的那種銼，一個齒輪一個齒輪地銼，銼到自然磨損的狀態(tài)?；藢⒔粋€星期。”

 

 

資料圖：王津。泱波 攝

 

修文物“是樂趣所在”

 

雖然不得已為這件文物配上了新的零件，但王津還是強調(diào)，故宮的修復(fù)理念“一直是保護原狀，最小干預(yù)”，但“該大修的地方一定要大修，不能湊合”。

 

“如果發(fā)條斷了，修復(fù)時還是要用傳統(tǒng)方法打磨再給它接上，盡量用老發(fā)條。說實話，新發(fā)條可以做，但做出來效果真是不好。我們現(xiàn)在也在外面定制一些，做出來的真是達不到過去那效果。所以我們實在糟的不行才換一新的，能修就盡量修。”

 

在講座最后，王津用照片和視頻展示了幾件鐘表的修復(fù)過程和最終修好的成果。每一件文物都從“灰頭土臉”到能夠準時打點、清脆地發(fā)聲……

 

王津說，最復(fù)雜的一件“瑞士魔術(shù)人鐘”他修了整整一年。而那件銅鍍金鄉(xiāng)村音樂水法鐘修了八個月。

 

 

資料圖：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中的王津。視頻截圖

 

在聽眾看來，這樣的過程遠算不上有趣，但當看到最終修好的鐘表時，臺下不斷地發(fā)出贊嘆的聲音。

 

講座結(jié)束后，不少觀眾圍住王津，有人找他要簽名，有人和他合影。一位觀眾問：“我看修鐘表過程挺枯燥的，您是怎么堅持下來的？”

 

王津說：“其實不枯燥，你看起來工作過程枯燥。但當最后看到一件文物修好的那個結(jié)果，就不枯燥了，那是樂趣所在。”